潘洪其：干部家庭道德鉴定值得推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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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社评据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报道，湖南省邵阳县上月出台《 拾遗补缺 干部考察办法》，在全面履行上级常规考核干部内容、范围和操作程序的基础上，将常规考察外需要引起重视的家庭道德、心理健康等列入考察范围。在干部道德考核时进行家庭道德鉴定，由干部家属对干部遵守家庭道德情况出具道德鉴定并进行公示。在最近的乡镇*委换届中，邵阳县 拾遗补缺 考察干部1176名，有一名干部因家庭道德鉴定被配偶投反对票而暂缓提拔。邵阳县委一名负责人认为，干部考察要通过家庭道德鉴定关，既体现了任用干部以德为先的原则，也增强了干部家庭的和谐。他引用一些干部家属的话说， 干部选用就应该过家属关，当官忘了家，外出采野花，人都没有了，我还指望他当什么官。 诚然，以德为先的原则和增进干部家庭和谐都没错，但在体现以德为先原则的时候，在追求干部家庭和谐目的的过程中，有些措施却未必合理、妥当，其结果也未必持续有力、真实有效。由配偶（或许还可以包括父母、子女）为干部出具家庭道德鉴定书，提供给组织部门，作为干部考察、任用的一个依据，其真实性和合理性就颇值得推敲。在目前的国情条件下，一个干部能够在考察中获得高分并获提拔使用，不但意味着获得了组织上的认可和*治上的荣誉，而且还意味着能够获得相应的各种利益。由于这些利益或多或少会惠及干部的家属，从实际利益的角度考虑，为了不影响干部考察得分和获提拔使用，即便一个干部在家庭道德上表现不佳，只要问题没有严重到撕破脸皮的程度，他的家属多半都不会给他作出 不合格 的等级评价。由干部的家属对其作出家庭道德鉴定，对干部家属本身也是一场严肃的诚信道德考验。然而，由于中国传统文化未能将诚信提升到信仰的高度，加之在现实社会中，诚信道德缺乏机制、制度以及法治环境上的有力保障，使得人们对实际利益的考虑往往成为 硬约束 ，对诚信道德的追求则成为 软约束 ，结果总是前者压倒后者，后者服从于前者。假如干部的家属在家庭道德鉴定中说了谎话，给干部打了高分，他们多半不会因为违背了诚信道德而内疚不安；同时，由于家庭道德主要涉及家庭内部事务，干部家属在家庭道德鉴定中如果说谎，组织上也难以核实，也就难以保证鉴定的真实可靠。这在客观上也会鼓励一些干部家属在家庭道德鉴定中说假话，其结果反而是不道德的。退一步讲，即便干部的家属恪守诚信道德，坚持实事求是，宁可看着干部因家庭道德表现不佳、鉴定得分不高而失去获得提拔使用的机会，也绝不在 家庭道德鉴定书 上弄虚作假，这样的结果也并不令人欣喜。一个规定、制度或法律，如果让妻子给丈夫的道德打分，让父母监控子女的言行，甚至鼓励家庭成员之间互相 告发 （ 文革 中这类现象大量存在），并以此作为影响丈夫、子女*治前途的一项指标，这其实是一种不无残忍的设计，对基本的人伦关系有损而无益。 父为子隐，子为父隐，直在其中矣 《论语 子路篇》，中国传统的法律文化提倡 亲亲相隐 、 同居相为隐 。世界上的多数国家也有对证人拒绝作证的法律规定，如美国法律规定了律师与委托人、夫妻之间、医生与病人、牧师与信徒等特殊人际关系中的 特权规则 ，其中任何一方都有权拒绝提供对对方不利的证据。这些 容隐特权 的存在，有时可能不利于外界对当事人进行全面了解，但对于维系人类社会最基本的人伦关系和人际关系至关重要。让干部的家属给干部作出家庭道德鉴定，不利于保护家庭成员关系中的 容隐特权 ，最终，对家庭道德教育和家庭道德建设也是不利的。家庭道德是一个非常复杂而难有定评的领域，干部考察有必要适当参考干部的家庭道德表现，但要不要将其作为一项明确的硬性指标，看来还需要认真研究，慎重行事。如果实施之后难以控制预期的负面效应，干部家庭道德鉴定还是缓行为好。